神山启示录
——马年冈仁波齐转山游记
2014年7月22日，我与6位同事从南昌出发，自驾“滇进新出”5000余公里到达西藏阿里地区旁玛雍错圣湖之畔、冈仁波齐神山脚下的塔尔钦村，准备用两天时间完成冈仁波齐神山转山。我们入住转山客栈，简易的上下通铺只用单层布帘象征性地隔开，即使这种客栈在马年的神山脚下也是一铺难求。晚上随便吃了点东西，请老板联系了两位藏族小伙子做向导兼背夫，便和衣而睡。
第一天：佛界、现实、感动、顿悟
线路：塔尔钦（海拔4675米）——恰蔡岗（海拔4837米、4公里）——色雄平滩（海拔4750米、2公里）——曲古寺（海拔4860米、3公里）——旦增仲康（海拔5000米、6公里、补给点午饭）——止热寺（海拔5210米、7公里）（总计：22公里）
7月23日7:00起床。昨晚睡得很不好，旁边的胖子鼾声如雷，将床都震得颤抖，就像贴着耳边吹进来，只好换一头睡，又被几乎伸到嘴边的臭脚丫熏得差点背过气，一夜没有合眼。早晨昏昏沉沉的起床，喝了碗稀饭和冰冷的烤素饼，向导边巴次仁和次仁早已来到客栈和我们汇合，由于整理行装，直到9:20出发转山。
神山与转山
冈仁波齐神山在藏传佛教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其神名也是世界性的。因为它同时被印度教、藏传佛教、苯教以及古耆那教认定为世界的中心。按照佛经所示，须弥山是世界最高的山，被佛教称为世界的中心，据说是佛祖释迦牟尼的道场，在印度教中它又是湿婆大神的殿堂。人们多以为它只不过是一处虚幻、飘渺之山，殊不知，它竟是一座现实中的山。《大藏经·俱舍论》记载：从印度往北走过九座山，有座“大雪山”，这就是绵延千里的冈底斯山脉的主峰岗仁波齐，藏语意为“雪山之宝”。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尚在人间时，守护十方之神、诸菩萨、天神、人、阿修罗和天界乐师等都云集在神山周围，时值马年，因此，马年便成为岗仁波齐的本命年。又据记载，岗仁波齐原为苯教神山，苯教，俗称黑教，是西藏古代盛行的一种原始宗教。苯教最初就流行于阿里一带，它崇奉天地、山林、水泽的神鬼精灵和自然物，重祭祀、跳神、占卜、禳解等。苯教在吐蕃王朝前期占统治地位，佛教传入西藏后，佛、苯之间展开了长期斗争。后来佛教大师米拉日巴与苯教徒那若本琼在冈仁波齐神山斗法，结果佛胜苯败，神山也自此易主。公元8世纪后苯教势渐衰， 后苯教吸收了佛教部分内容，改佛经为本经，繁衍教理教义，发展成为定型的一个教派。正是因为冈仁波齐神山的险峻及浓厚的宗教色彩，至今它仍然是一座不可攀登的处女峰。
“转山”是一种盛行于西藏等地区的庄严而又神圣的宗教活动仪式。西藏等地的佛教徒坚信，人通过转山，可以消除罪孽，在轮回中免受地狱之苦，甚至可以升天成佛。转山有顺时针转和逆时针转两种：藏传佛教按照顺时针方向转山；苯教按逆时针转山。一个佛教徒一生最大的夙愿莫过于去神山冈仁波齐朝圣。他们认为，围绕冈仁波齐转山一圈，可洗尽一生罪孽；转十圈可在500轮回中免受地狱之苦；转百圈者便可以升天成佛。而释迦牟尼诞生的马年转山一圈，则可增加一轮十二倍的功德，相当于常年的十三圈。每年都有大量来自于藏、川、青、滇等地以及印度、尼泊尔、不丹等国的香客不辞艰辛前来神山朝圣。在过去由于交通不便，想要到达神山朝拜，遥遥万里和高寒缺氧几乎是踏上一条不归路。更有信徒为了来此转山会变卖所有家产，徒步几年、十几年，沿途乞讨，九死一生，但是，当看到神山圣湖后，真是喜极而泣，甚至会认为哪怕葬身于此也是幸运的事情。千百年来，在通往神山的转山道路上，产生了一个个耐人寻味、令人感慨的故事传说。神山已深深地寓于西藏的宗教历史文化之中，她神奇诱人，是人与神、人与自然结合的精神之山、文化之山、信仰之山。
在佛界与现实之间行走
今年适逢藏历马年，来朝圣者更是络绎不绝。我们尊崇藏传佛教的传统按顺时针转山，因此神山始终在我们的右侧。
出村口就见到转山的小路上络绎不绝的转山人。原以为从村里到转山起点的6公里可以搭乘转山摆渡车，但是向导说只有印度转山客才会坐车，我们都不会去坐车。虔诚的藏民也坚持认为，转山就应该从塔尔钦开始，再回到塔尔钦，才是真正的一圈，期间是不会去坐车或骑马的。转山的小路沿山腰平缓向前延伸，路边经常见到刻有六字真言的石块或玛尼堆。有些驴友背着两个大大的医用氧气包走着，非常夸张。10:20海拔4837米，登上一个叫恰蔡岗的小山岗，山岗经幡飘扬，转山的藏族同胞无不叩首膜拜。从山岗开始右拐下山，就看见右前方一座红色高山的后面，冈仁波齐神山屹立于群峰之巅。四周高山五彩缤纷，唯独冈仁波齐神山山顶白雪皑皑，更显雄伟、圣洁、傲立群峰。因为我们已经站在了海拔4800多米的高度，所以感觉神山已是那样的平易近人。我们要围着神山转一圈，全程56公里，平均海拔5000米以上，最高处将达到5660米，想想都是一件令人骄傲、神奇、自豪、神圣的事情。
走下恰蔡岗的山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颇为富态的灰黄岩山。可不要小瞧这座不高的山——据说是财神瞻巴拉的黄色宫殿；前行便是一马平川的色雄平滩，海拔约4750米左右，是释迦牟尼和五百罗汉加持过的宝地，也叫“五百罗汉聚宝盆”。从塔尔钦出发，走到这里，正好云开雾散，神山冈仁波齐分外的俊秀和清朗，特别是尚未散去的云雾缠绕期间，更添一分仙风灵气！
11:00到达色雄平滩转山大门，这里已停满了车辆，转山的人一拨一拨的十分热闹。有很多印度、尼泊尔、不丹和克什米尔地区等地的信徒也特意选择马年来冈仁波齐转山，向导说，其实印度信徒是最扛不住高反的，他们多数只是象征性的走几步就返回了，或者干脆租匹马，坐在马背上那转山，但即便如此，能够转完一圈的也是凤毛麟角。我们验完票，过安全检查，就算正式进入转山祈福之路了。
离谷口不远见到“双腿佛塔”，也是转神山起点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它的神奇在于佛塔下部是贯通的，“双腿”间形成一个门形通道，被认为是“冈底斯神山之门”，据说只有无罪的人才能从它的两腿之间穿过、并得到神的眷顾，有罪的人是穿不过佛塔的。我们没有从它的两腿之门穿过，这绝对不是对自己的“人品”产生怀疑，而是进藏以来，佛塔见多了，竟然将它忽视了，至今后悔莫及。
我们从这里看见的是神山的南壁，最明显的特征是从中间那道深深的、由峰顶垂直而下的凹陷冰槽，将神山南壁一分为二，像一个巨大的金刚杵，仿佛使神山具有了所向无敌、无坚不摧的智慧和真如佛性；而冰槽与横向岩层又构成了佛教的“卐”字徽记，不愧是神山的标志。冰槽的来历有一个惊心动魄的传说：11世纪末，噶举派二祖米拉日巴来冈仁波齐朝拜传教，正遇上苯教大师那若本琼在神山修行，为了争夺神山，两人斗智斗法，在转山途中留下了许多遗迹，其中，最关键的一场比试是看谁先登上峰顶。那若本琼天微亮时就起身了，他看到米拉日巴还在呼呼大睡，十分高兴，骑着法鼓拼命往上攀登。等他快到山顶的时候，米拉日巴把布衣当成翅膀，与第一缕阳光同时抵达峰顶。那若本琼惭愧无比，一泄气，连人带鼓滚了下来，留下南坡一道深深的凹槽。他心悦诚服地让出了神山，只请求一块看得见神山的容身之地，米拉日巴答应给他东面的一座小山修行。这个故事估计是佛教徒编造出来的，但也在某种程度上反应了佛、苯两教争夺神山的历史，最后米拉日巴赢走了神山，苯教失去了神山。
11:40海拔4816米，转山的路沿着宽阔平坦的山谷伸向未知的深处，两边高山基本上都是红褐色岩石，绝壁削，寸草不生，由于水流冲刷和风化严重，泥石流和岩石滚落的痕迹清晰可见，给人荒凉和神秘的感觉。右侧高山之下有一处高高的平台，挂满经幡，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色雄经幡广场。我们没有上去，据说上面的经幡之多令叹为观止。经幡阵的正中竖立着一根巨大的经幡柱，上挂阿里法王大经旗，又称“甘丹风旗”，它是为庆祝1681年甘丹才旺率部击溃拉达克人的入侵而树立的。每年藏历四月十五，由阿里噶尔本和普兰宗本亲自主持更换旗幡。即把旗杆放倒，取下旧旗，换上新的经幡重新竖起。如果两人不能亲自前往，就要派专人代理。这就是藏民常提起的“竖大旗”，藏语称“丹巴塑新”，这个时候，来自印度、尼泊尔、不丹、克什米尔地区、藏区各地、四川、青海、甘肃、云南和宁夏等地的藏民，以及阿里本土的数万朝佛人都会聚集在神山色雄平滩西南侧的山坡上，喇嘛们颂经、吹号，人们向大旗朝拜，围着它转经。待竖旗前的相关仪式完毕，人们把二十多米长的巨大旗柱捆好后架在卡车之上，人推车拉“竖大旗”。大旗一经竖起，万众欢呼，极为热闹和隆重，朝山转山活动也就正式开始。据说1992年那个马年朝山活动的高峰期，人数空前竟达六万余，约等于普兰当地人口的九倍！
在这个山坡上，还有一个著名的地方：五十大罗汉的天葬台。天葬是蒙古族、藏族等少数民族的一种传统丧葬方式。天葬时，天葬师先把尸体放在葬台上，然后在葬台附近烧起松柏香堆，香堆上撒上三荤三素的糌粑，随着直冲云霄的浓烟为信号，“神鸟”秃鹫便飞来觅食。此时，天葬师便将尸体从背面剖开：剖腹，取内脏，切肉，剥头皮，割头颅。把切成小块的肉堆放在一旁，再捣碎骨头拌以糌粑捏成一团。先喂其骨再喂其肉。末了，秃鹫飞向天空，象征着人的灵魂升天，得到了最终的归宿。而这个天葬台又不是一般的天葬台，也许因为它位于神山冈仁波齐脚下，能够来此天葬的人也极其不一般——据说这个天葬台曾经天葬过50位得道高僧。但是，当地藏民一再告诫，神山上的天葬台最好不要接近，据说这里经常有异象发生。前些年有个妇人转山，在此天葬台被野狗吃掉了；以前有个姑娘在天葬台拍摄，结果按了半天快门没有动静，始终按不下去，最后回去发现连原先拍的东西都全没了，很是邪乎......其实由于转神山的人多，秃鹫不太敢来，有限的几只秃鹫大都吃不完肉，很多都是附近的野狗吃掉的，有些野狗就有了攻击人的习性。现在这里基本不再进行天葬活动，只是成为一个膜拜的玛尼堆石台。
进入宽阔的山谷，谷底草地溪流潺潺，转山的人络绎不绝，冈仁波齐神山在我们的右侧。12:00到达转山路上的第一个补给点：曲古贡巴。这里有藏民搭建的帐篷和简易房子，可以补充食物和热水。也可以在这里租到马匹，骑马转山。但这里最重要的是在左侧（西侧）山麓的半山腰上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寺宇，海拔4820米，于13世纪由瑜伽行者聂波所建，故称聂波日宗寺，是我们转山途中遇见的第一座寺庙。后因寺中主供曲古佛像，即天然混成的无量寿佛石雕像被称为曲古寺。曲古寺内供有释迦牟尼像、《甘珠尔》，以及噶举派高僧阿旺朗杰等的遗骸。曲古所在的岩壁上，有那若本琼的海螺和铜锅飞向天空时的印迹，附近有杰敦泉水。该寺在“文革”中被毁，1985年重修。
曲古寺主供的无量寿佛石佛像还有一段动人心弦的传说。相传，大悲观世音菩萨化身瑜伽行者把曲古佛像从西部噶尔夏奶湖中取出，迎请到古格并奉献给古格王泽德。泽德王将它供奉在一座名寺内。很多年后的一天，神山冈仁波齐变成七个印度行脚僧来到这座名寺化缘，没料到寺僧们不但没有施舍膳食，反而藐视和嘲笑他们。神山很生气，并施展高超法术将曲古佛像搬迎到聂波日宗寺。古格王室发现曲古佛像不翼而飞后，四处寻觅却毫无下落，直到扎巴扎西当上古格法王后，才知道曲古佛像已供奉在神山西边的聂波日宗内。于是，古格法王派兵攻打这座寺庙，试图将曲古佛像迎回古格古寺。当古格兵闯入寺内搬运曲古佛像时，佛像却沉若巨石，纹丝不动。即便古格兵套上绳子用力猛牵，也只拽到黑瞻巴拉宫前再也动弹不得。没有办法，这些士兵只能将佛像丢弃在乱石丛中。一位藏族老汉途径此地时，突然听到乱石中的佛像说：请您把我带回寺庙吧。老汉心想那么多古格兵众都力不从心，我一个昏庸老朽又怎奈何！佛像再道：唯独您能把我送返寺庙，请勿推辞。老汉半信半疑地将石像一提，果真轻若柳絮。于是，这位老汉很轻松地把石像迎请到寺庙重新供好。这样，曲古佛像就一直仍供奉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寺庙内。此外，寺庙内还供有释迦牟尼佛像、甘珠尔经籍、沙布龙阿旺朗结像等，一直由南竹巴派的历代名僧住持。
跨过河上的曲古桥就可以爬上这座悬空寺，而且如果你的人品足够好的话，还有机会“亲耳”去验证这个传说——曲古佛像能够开口说话！在曲古寺也是个看冈仁波齐的好地方——冈仁波齐极具震撼力的西壁正对曲古寺。但是，除了极为虔诚的信徒或者不转山只来观景的游客有功夫上去看看外，很少有转山者会特意爬上去参观——毕竟多出的这100多米的海拔高差、几公里的陡坡都是巨大挑战和消耗——我们这批人最终还是歇菜了！
我们未作停留，12:15离开曲古贡巴约一公里，开始缓缓上坡。神山已被大山挡住视线。路上看见有些藏民带着自己两、三岁的小孩转山，这对小孩来说真的是一次很大的考验，也让我们这些被高反折磨的死去活来的驴友无地自容。一路上坡下坡，两边山势起伏宏伟，姿态万千。峡谷两侧红褐色山壁如守卫天庭的将士垂立高耸。陡峭岩壁因颜色、形状不同而被赋予各种佛教色彩的典故：紫黑色、突兀的怪岩，有人称之为黑色瞻巴拉宫殿或是弥勒佛宫；一块巨大磐石上有许多坑洼印迹，据说是度母的脚印（佛教徒则说这是五百罗汉的脚印）；一小块碧绿岩缝中有一个泉眼，一条潺潺的小溪流淌着五彩溪水，这就是莲花洞的甘露清泉，据说莲花生曾在这里修行，并埋下经书；然后是一座攀附在崖石上的奇形磐石和一块狗模样的巨石，人们说他们就是神山的狗和狗的食盘......不过像我这种没有一点抽象派和印象派艺术细胞的人，基本辨认不出来，但却能增添在艰难转山路上的神秘和神圣感。
13:37海拔4929米，经过长时间的峡谷徒步，我们已经站在了冈仁波齐的西南侧，可以近距离拜服在它雄伟佛身的脚下。相比在色雄平滩看见的神山敦厚、圆润，这里看神山就有棱有角，圆中有方、方中有圆，刚柔并济。
再往前走一段，见到路边一尊巨石，两头翘起中间凹下，酷似马鞍，这就是格萨尔王的坐骑枣骝马的天然马鞍。在藏区，藏族史诗英雄格萨尔大王的故事流传久远，以至于连神山脚下也有他的马鞍。由于藏民的膜拜，涂抹酥油，麻灰的石头都被摸成深褐色。马鞍石在民间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马鞍石的神奇之处还在于：怀孕的妇女爬上鞍部骑—下，从右边下来可生女孩，从左边下来可生男孩。所以，一路上就这个景物没有被经幡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住——骑的人多嘛！马鞍石西侧耸立的三座山峰被称为“长寿三尊峰”，分别是“白度母峰”、“无量寿峰”、“尊胜顶髻佛母峰”。每年雨季时，大量冰雪融水如白练挂壁，据说是格萨尔王美丽妻子珠牝的浴瀑衣裙......
继续前行，见到路两边相对着各有一大石，指示牌上标注的是：“两头磐，大石是女神龙磨子石或是天然老虎头和豹子头”。看了老半天也不知所云！只得带着崇敬的心情从中间走过。我们一直在紧贴着冈仁波齐峰转山，这个时候看神山，就像是一个梯形体。它的左、中、右各有一个小山头，左侧山峰尖顶直指苍穹，像是一名天庭武士守卫着神山，中间山峰就像一位神仙端坐其上，右侧山峰呈柱形。它们和梯形的神山雪顶，又构成了一把释迦牟尼的太师椅。
14:25海拔5000米，到达第二个补给点：旦增仲康。进入帐篷，泡了一碗15元的方便面，就着自己带来的蛋糕之类解决了午餐，稍事休息，15:15又继续赶路，神山又被高山阻挡。有些游客在此因高反、体力等原因打道回府，有些游客选择骑马继续往前走，印度转山客能走到此处的已不多见。这时我跟随四个藏族小朋友走在了一起，最小的还不会走路，由一位10来岁的男孩背着，还有两位女孩，一个是小男孩的姑姑，也是背上小孩的妈妈，一位是小男孩的姐姐，除了姑姑可能二十来岁外，姐姐也只有十多岁的样子，他们今天就打算翻过最高点，到山下的休息点住下来，估计至少还要走七、八个小时，把我们佩服的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我们派了一位向导赶到前面的住宿点提前找床位去了。
15:40又见神山，此时神山棱角分明。左侧是峡谷溪流，两边有牦牛悠闲地吃草，半山腰以上就是光秃秃的红褐色山峦，所以山谷的绿色就显得尤为珍贵。两公里左右，转过一个大弯，这段路又不见神山。其实，沿途还经过了天然形成的马头金刚和释迦牟尼的脚印，不过均被藏民奉上的厚厚的经幡所包裹，不见真容，因此也就因忽略而错过了欣赏。就这样一路转山，我们已经完全融入到神山的意境之中，记不清是身处神界佛祖之旁还是走在现实的雪山之间。
就在我们累的半死不活的时候，见一个肤色黝黑，一头凌乱头发的藏族小伙子正在满山乱石的路上磕长头转山。只见他首先直立，双手合十，高举过头，口中默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然后行一步；双手继续合十，移至面前，再行一步；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第三步时，双手自胸前移开，身体前倾，掌心朝下，膝盖先着地，后全身俯地，额头轻磕地面。再站起，周而复始，坚定地向山顶前进。强烈的高原紫外线把他的皮肤晒成了紫铜色，严重缺氧使他的嘴唇乌黑，从他身上那看不出任何颜色的衣服上，完全可以想像他的朝拜之路是多么的遥远而艰辛。那专注的眼神，庄重的神情，表明他是在用生命做着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其实，进藏以来，经常见到磕长头的藏民，以致后来渐渐习惯了，我们在转山的起点路上也见到了磕长头转山的信徒，向导说一般需要15至20天才能转完，当时也被感动了一下。但是，在这海拔5000米的转山路上，这些磕长头转山的信徒，与我们这些身着昂贵户外装备、雇着背夫、有的还骑着马，只为完成一次可以用做炫耀资本的转山者相比，给人的就不仅仅是感动了。无论你来自何方、无论你信仰什么，都不能不为这种虔诚的执着所震撼。曾经有一位来自西方的神父这样记载过在转山途中发生的残酷情景：当转山者既不吃东西，也不能讲话或自己站立时，同伴却不能停下来在荒野上为他治疗，于是人们就把他遗弃在路上。这位神父感叹到：啊，当看到这些垂死的人被遗弃在路途上，那该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景象啊。世人对他们的最后关心就是在他身边放一把木勺和一小袋糌粑，大部队凄惨地继续赶路。当所有人都过去后，不停地在空中盘旋的乌鸦和秃鹫就扑向这些不幸的人，他们无疑还有一息尚存时就被这些猛禽撕开了。体验着眼前这份为信仰而坚守的动容，我忽然鼓起了浑身的勇气，抬望眼，那是我要走的一条神圣、向上的路，不为炫耀，只为执着……
16:05来到了岔路口。路牌指示向左过桥到达直热普贡巴，也就是两天转山计划中的第一天的终点：止热寺，也叫哲日普寺。我们没有选择去住止热寺的“旅馆”，因为去止热寺明显偏离了转山的路线很多，到了这个时候能够少走一步都是最大的幸福，何况是要多2公里的“上山下乡”！因此我们直行继续上坡，在被高反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时候，16:30终于到达离冈仁波齐神山北璧最近的高岗平台：岗加。海拔已经是5260米。这里密集地建有很多帐篷客栈，标准的共用旱厕所，甚至还有武警小支队的营房。我们也放弃了旺季超贵估计也没有了房间的希夏邦马宾馆，最终在向导努力下住进了一家藏民的大帐篷。帐篷里按照匪夷所思的密度摆满了床铺和床前柜，每个床铺90元。剩下的最低限度的空间布置了厨房、暖气炉、商品架、杂物间等等。床的作用在这里确实已被发挥到了极致：既是沙发、又是餐桌、写字桌、会客室......好在被褥还算松软干净，这就容易接受多了。
顿悟止热寺
安顿好住宿，太阳还有老高，站在帐篷前的高地上俯视北面山谷下拉曲河北岸的止热寺，只见红色的主殿颇有气势，四周还有几栋或红、或黄、或灰、或白色的建筑，应是僧房、寺庙旅馆等，当然少不了庄严的白塔和五颜六色的经幡，以及转经筒和玛尼堆。如果我们今晚住在那里，明天就要多爬2公里的坡，关键是还不能像现在这样近距离观赏冈仁波齐神山了。
止热寺是由竹巴噶举派有名的大师古仓巴创建。海拔高度为5210m，比珠峰脚下的绒布寺还要高些。在这样的一个荒野，能出现这样一个寺庙自然也有它神奇的故事。据传，当年古仓巴大师为了探寻神山转山道来到此地，一头野母牦牛突然出现在他的跟前，把大师吓了一大跳。定下神来的他忽然领悟到此野母牦牛是狮面空行母的化身，前来领路。于是大师跟着这头体态硕大的野母牦牛朝东而行。当它们来到一个山洞的磐石，牦牛忽然无影无踪了。古仓巴大师迷惑不解、四处探寻，最终在洞顶巨石上发现了野母牦牛隐没的痕迹，故而此洞称为“止热”——“止热”，藏语的意思就是野牦牛隐没消失之处的意思。大师于是把这一神器圣洞作为自己的修行静室修行多年。期间，他以狮面空行母提供的地味天然细泥土充饥。洞内现在还留有很多古仓巴大师修行时留下的圣迹，比如他留下的足迹，他离开时头撞洞顶留下的“帽岩”印记——据说无论具有智慧的人类或愚昧无知的禽类、昆虫类等，只要触及其帽印，便可即刻逃脱恶趣之苦。后来，竹巴噶举派著名大师顿珠彤美以此洞为中心，建筑了寺庙，止热寺从此而扬名，并从未间断过竹巴噶举派的传承。寺内至今还供奉古仓巴大师像、众多的佛像、经籍、佛塔及四壁吉祥怙主的殿堂。
我到现在还在奇怪和后悔，就是为什么没有去参拜一下止热寺。感觉当时的状态和体力下坡到止热寺参拜然后再爬上来肯定没问题。估计是当时一门心思就是要顺利完胜转山而忘记了其他吧。
坐在帐篷前的空地上，正对着壮观无比的冈仁波齐神山北壁，景色绝美震撼。夕阳西下，更难得的是一直盘亘在神山雪顶上的白云终于飘离了雪顶，呈现出一片蓝天，将神山衬托得更加宏伟壮丽。这里是整个转山途中距离冈仁波齐最近观景点，蓝天深邃宁静，雪山纯净洁白，神山的形状就像一口的钟鼎，既丰满对称，又圆润敦厚，更让你见识到了它的威武、庄严和神圣。我们在很多宣传画上看到的神山照片应该就是在这里拍摄的。很多转山者都坐在外面晒太阳、聊天，就像在公园草坪上休闲似的。草坡往上到北壁脚下是个高高的山口，经幡飞舞，据说是转内圈的道路，能够直接到冈仁波齐山脚，经受不住它的诱惑，我勇敢地向着山口爬上去，不多时爬到了山口顶端，站在玛尼堆旁，再看神山，感觉就像一位巨神立在眼前，它那强大的神界气场扑面而来，我已经清晰看见山脚下的冰川之舌。不一会儿，又有两位驴友爬了上来，我正准备向着冰舌走去，想更进一步接近神山，这时上来几位武警战士，不让我们再往前走了，我们只好下撤到帐篷客栈。
晚上在帐篷里又是泡方便面。外面好像下起了下雨，让我无比担心那几个转山的小孩，不知走到了哪个地方？客栈又进来了几位转山的藏民，终于将帐篷塞得满满当当。藏民不知疲倦的聊着天，中间的位置照例是大火炉在同时烧着好几壶开水，我竟然在烟味、酥油味、泡面味、菜味、臭脚丫子味.....混合空气中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半夜，忽然被尿憋醒，说明我的身体新陈代谢运转正常。带上头灯，走出帐篷。神山下的夜，几乎有一种令人顿悟的魔力。月亮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留下片片云朵，兀自一点一点，一团一团地铺张开来，像被风吹开的荷叶，荡漾的间隙里留下若隐若现的幽兰的天色。偶尔也能看见闪烁的星星，像萤火虫般飘忽不定，就像伸手可以捉住——我离天际真的很近很近了。星光、雪山和远处止热寺里透出的烛火，这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偶尔飘过的风声，而心却没有一点恐惧，也许是神山在护佑。忽然想起来应该看看夜色中的神山，于是回过身、抬起头，冈仁波齐霍地在眼前站立起来。传说中的神山之王，披冰肩雪，雪线以下庞大的灰黑色岩石身体，像铠甲一样闪着金属的冷光，威风凛凛，正天神般肃静慈悲地注视着我。我就这样站在这与世隔绝的雪山深谷，站在冈仁波齐的清冷庄严里，我恍惚正置身天庭，聆听神山的佛旨。
直到这一刻，我才有所意识，原来走了那么远的路，也许不仅仅是为了看看天上的阿里，而是要走到这大地之巅，来找寻一次真正的自我；
直到这一刻，我才恍然明白，原来走了那么远的路，也许不仅仅是为了来一次探奇猎险，而是要走到这世界中心，来涤荡一下浮躁的灵魂；
直到这一刻，我才幡然领悟，原来走了那么远的路，也许不仅仅是为了远离世俗的喧嚣，而是要走到这神山面前，来体念一回生命的意义。
是夜，安稳入睡。
第二天：轮回、重生、极限、圆满
线路：止热寺——天葬台（海拔5210米、4公里）——卓玛拉山口（海拔5660米、4公里）——不动地钉（海拔5300米、5公里、补给点中餐）——仲哲普寺（海拔5000米、10公里）——宗堆（海拔4810米、7公里）——塔尔钦（4公里）（总计：34公里）
5:30手机闹铃响起。再次与方便面进行了一番搏斗，终于将它消灭掉。6:30义无反顾地踏上转山的路。天空一片漆黑，起床时还挂在头顶上的星星现在又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只有蜿蜒陡峭的转山路上，一串串微弱的灯光在闪烁、移动，点点灯光连成线，可以直观地看出转山路的拔高程度。我们选择摸黑出发，是为了尽可能早地完成转山，回到塔尔钦，然后驱车200余公里，连夜赶到扎达县住宿。起早转山有可能失去一个机会：那就是睡到8：00左右起来看冈仁波齐北璧壮观的日照金山。但这样势必就还要在塔尔钦转山客栈再睡一晚通铺，这是大家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因此，赶到扎达县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成了大家转山的强大动力。
死亡谷的轮回
转山之路从海拔5260米的岗加开始，首先迎接我们的就是要翻上被当地人称之为“死亡谷”的长长山谷。山路的坡度比昨天陡峭得多，虽然不一定比得上我们平时爬过的野山，但是在海拔5000多米的高度爬坡，我们很快就真正领教了“死亡谷”的淫威。每爬上一步，都要用坚强的意志力将沉重的前脚用力地提起来，尽管它软绵绵已经没有一点力量了，但还是要强迫它拼力一登，好将像灌了铅坨的后脚提上来。胸口被一点点揪紧，每个人都恨不能将嘴巴张的比脸大，以便从稀薄得令人怀疑是否真实存在的清冷空气中吸进尽可能多的氧气，但这样做的后果是很担心像敲鼓一般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会一不小心就从无限张开的大嘴巴里面迸出来，强度频率远远超过了百米冲刺后的节奏。这种极度缺氧的感受，就像用厚厚的湿毛巾将口鼻捂实，任凭你如何用力呼吸，都无法满足身体的需求，而且你会感到大脑氧气越来越少，并开始眼冒金星，出现幻觉，此时你不得不赶紧停下来大口呼吸，直至稍稍缓和，其实离刚才停下来，你才爬了几步路。摸黑走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既看不到长坡漫漫、也看不到峡谷深深、更看不到道路艰险，只能低头爬山——这反而让大家感觉容易、轻松些——这就像被蒙上眼罩转圈拉磨的驴。也有藏族小孩被大人牵着，边走边睡，让人心疼。
7:25海拔5340米，上到一个明显的高度平台，浓雾将所有的一切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不见死亡谷的真面貌，使转山的路更加神秘莫测，只有耳边一直伴随的“哗哗”溪流声，告诉我们是在峡谷中攀爬。这里已经是一段比较平缓的上坡路，估计我们差不多已经走出死亡谷最艰难的路段了。此时，天色已是蒙蒙亮，能见度超过50米。缓坡之后，转山路向左又开始爬山。
7:55海拔5380余米，上到半山坡，经幡遍布，玛尼堆林立，说明这里绝对是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路边立有三块牌子，分别是：“寺巴恰白土追”的地名牌和“禁止拍摄”、“此处是禁地，随便弃物者，不守个人德枉为朝圣者”的告示牌。原来这里就是转山路上的第二个天葬台：“清凉寒林”天葬台，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天葬台，也是离上天最近的天葬台，因此也就成为阿里地区以及整个藏传佛教界最有名、最神圣的天葬台。藏民都渴望自己离开人世后能把躯体送到此处天葬，以实现自己最后的愿望；据说印度、尼泊尔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更是将肉身不远千里、万里送往冈仁波齐的这个天葬台，以求死后尽快轮回、转世人间。
其实，许多朝圣的藏民在转山时，也都是“豁出命”来的。在只有徒步行走的年月，人们为了到冈底斯山朝圣，有的要提前半年甚至几年启程，数千里的遥途，或穿越无人区，或翻越喜马拉雅山。他们有的沿途乞讨，甚至死在半道；有的朝拜了冈底斯山后，再也没能返回家乡……对他们而言，转山途中遇到暴风雪又怎样，大不了死在山上；转山途中体力不支高反又怎样，大不了永久长眠于此。许多转山者甚至希望自己死在转山路上、死在“死亡谷”、死在“清凉寒林”天葬台！因为他们认为能死在冈仁波齐脚下是一种幸福——这是他们一生的夙愿！据说还有身患绝症或是了无生意的信徒干脆提前处理完后事，孤身不远万里前来转山，只是为了把生命结束于此，开始新的一段轮回……
天葬台四周到处都是衣物帽子之类的丢弃物，其实绝大部分都是转山者留下的。还有一些衣服套在直立的石头上，头戴毡帽，身披哈达，面向神山的方向，咋一看还以为真的是一位藏民向神山朝拜。据说在天葬台留下一件贴身之物或者滴上一滴血或留下一缕头发，就象征着一次死亡、也象征着一次轮回，所以很多转山的人，都会把一件衣服留在这里，预示着将过去的罪孽、阴霾留下，从此又是一个崭新的自我，获得一次新生。但由于丢弃物的日积月累，对神山造成一定的污染，因此环保部门不得不在此立下一块“此处是禁地，随便弃物者，不守个人德枉为朝圣者”的告诫牌。但即便如此，转世轮回的观念在藏地已经是根深蒂固，灵魂在阴阳之间穿梭，肉身老去，尘归尘、土归土，这一世，这一件衣服；下一世，下一件衣服……一块告示牌如何能挡得住信徒的虔诚和信仰！到了这里，谁都会被深深地感染，我们也没能超俗，但为了响应环保要求，我留下了一根头发，留下过去的那个自我，转身继续前行……由于此时没有天葬仪式，也拍了几张照片已存留念。
8:05海拔5420米，上到了坡顶上，接下来是一段相对平缓的路，路边遍布玛尼堆，经幡飘扬，仿佛进入西天佛国。身体被似雨似雾的潮湿空气包裹，气温很低，能见度也很低。8:24见到路边有块巨石，披满层层经幡，有几位喇嘛和藏民正围着巨石念经做法事，旁边有说明牌：“磐石”，并有非常难看懂的解释：“米拉大师和那若平琼善战，三层磐石，在右的是圆形石头，铜镜，也可以看一看自己的命运，比力牵引。”估计这里应该是藏传佛教的米拉大师和苯教那若平琼大师斗法时的战场遗迹之一。右边的圆形巨石像是一面镜子，有佛缘者可以看见自己将来的命运。不过想我这种年近50的人，已经不用照这面镜子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了。而“比力牵引”实在不知所云。
继续在浓雾中前进，没有什么参照物，徒步就显得有点平淡无奇。8:50突然在我们的右上方，阳光将一座雪山从浓雾的禁锢中释放出来，雪山的山腰还隐藏在浓雾中，耀眼的雪山之巅就像飘荡的天宫，显得无比的高大雄伟壮阔，仿佛诸佛神一直就在我们身边的雪山上，就在我们的头顶上，看着我们这些转山的信徒，真是触手可及，所有转山的人都被这突然到来的日照金山惊呆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令大家措手不及，本来静静的山路一下子沸腾起来。与此同时，眼前的绝壁陡坡也让大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从这里开始，山路陡升，直插云霄，连续几公里最艰苦的地狱坡攀登开始了。
地狱坡的重生
如果说死亡是痛苦的极致，磨难的终点，但是，人们相信，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地方——地狱。相比“地狱坡”，“死亡谷”就像晚餐后散步一般的轻松了。全程4公里的地狱坡，要完成从5420米的起点爬到5660米的卓玛拉山口最高点，拔高200多米，其坡度之陡可想而知；随着海拔的升高，氧气越来越稀薄，温度也直线下降，我们每个人的勇气、毅力、体力就像竹篮里的水，迅速流失。面对前方一条未知的路，不知道还有多少个陡坡、还有多长的路？会不会因为连续的高海拔爬山导致体力不支而抽筋？会不会因为严重高反导致昏厥？会不会……？又有很多人在面对无尽的“地狱坡”时打了退堂鼓，在信仰和生命面前选择生命，这也是顺从佛的本意。
我的状态却很好，身负几千克重的28—300镜头的单反相机，而且一路走走停停的拍照，虽然也有头痛欲裂、气喘吁吁，却还能走在队伍的前列，或许是“地狱坡”沿途神迹典故、高山雪景让我忘记了高反与疲劳。9:15见到路边“孝敬父母点”，一块大石头上有几个小窟窿眼儿，要闭着眼把手指头准确的插进去才表明对父母的孝顺，两个向导正玩得开心，考虑到孝顺关系到天大的面子问题，所以闭着眼插手指头的边巴次仁紧张得要命，而旁边指挥的边巴却有点幸灾乐祸、一幅不好怀好意想看热闹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我们正被高反折磨得死去活来，也不敢拿孝顺开玩笑，所以都嘻嘻哈哈的过去了。
继续上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也不会有人考虑回头了。累了，就坐在路边喘粗气，或者就像我们的副驾驶一样趴在大石头上赖死，只要佛祖此时并不打算收留自己，就只好爬起来继续爬。而且不管是被别人超越还是超越别人，不管是藏民还是汉民或是印度、尼珀尔民，只要擦身而过都会相互道声“扎西德勒”，在这明净的佛界神山怀抱，人与人之间没有了面具、没有了隔阂，只有普爱、亲近体现的淋漓尽致。一句“扎西德勒”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几乎忘了自己来自何处，仿佛今生前世都是这片雪域高原的子民，都是神山的儿子，疲劳顿时减轻许多。有一位20岁左右的女喇嘛，头戴红色毡帽，围着红色围脖，身穿红色喇嘛服，眼睛纯净透明，匀称的脸庞透着健康的高原红，在这粗狂野蛮的雪山之巅，她的柔美外表和平静佛性令人心动和崇敬。她见我们的副驾驶嘴唇发黑，脸色苍白，精神恍惚，反应迟钝的样子，知道已是严重的高原反应了，就拿了一颗“锁阳”之类的藏药让他含在嘴里，果然很有效果。她告诉我们，她这次是应邀来冈仁波齐，前几天一位印度信徒因高反死在转山的路口，只得在色雄平滩的天葬台进行天葬，她被请来为死者做法事超度，于是顺便转山。其实她12岁在青海就出家当了喇嘛，如今已是得道高僧。转山的路上，这种被佛祖招唤去的信徒每年都有多起。
9:45陡峭的路边有一块2米多高的巨大的岩石，形似奔马，很多藏民都爬上去象征性的骑了一下，我们这些连气都喘不过来的人，都很有自知之明的放弃了。一路艰难爬行，本应该可以看见很多当年米拉日巴和那若本琼两位大师斗法的神迹，比如：“脚印石”，据说当年两位大师相遇在卓玛拉山口的巨石上，为说服对方皈依自己的教派而互不相让，时间久了，石头上都踩出了深深的脚印，而这些脚印至今依然依稀可见；“罪恶的检验石”，山路因两旁的大石挤迫而变得十分狭窄，这便是罪恶的检验石，如果你前世作孽太多就无法通过。“辟邪背叛誓言石”，如果你平时背叛了誓言、说了谎话就要摸摸这块石头减免灾祸——可惜这些衡量人品的神石我们都没有一一去检验，这绝对不是害怕自己的人品有问题，只怪当时因缺氧而脑残，体力透支，根本无暇在晕眩中去寻找这些神迹，记忆中残留的只有当时神经质般的信念：向上，向上，像牲口一样向上！
当爬到自己感觉真的是一头牲口的时候，转个弯，抬望眼，又一道长长陡坡耸然立在眼前。转山的人群沿着砾石山脊，星星点点地链成一条多彩的线条钻入云端。刺眼的阳光之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卓玛拉山口了。据传，当年古仓巴大师探寻转经道行至止热寺，不知路在何方，惟恐费尽气力爬上前方的山口却走错路，于是想沿着北边的沟谷继续探道。就在大师犹豫不定、畏缩不前时，二十一条黑黝黝的青狼突然出现在面前，大师意识到这二十一条狼便是二十一个度母的化身，正在给自己指明道路，于是紧紧跟随群狼的后面。在即将爬抵山口的顶部，二十一条狼逐个隐没不见了，紧盯着最后的那条也在其眼皮底下隐没在一块岩石上，不见了踪影。自此，转山路上最神奇、最艰苦的一段路便由此确定——翻越卓玛拉山口！回首看远处的山峦，延绵山峰上的云雾已被强烈的阳光驱散，但山腰以下还是云海翻腾，景色极为壮阔，难道我们真的是在神界爬山吗？
10:15眼前出现铺天盖地的经幡的海洋，将整个山坡厚厚的覆盖，场面之大足以令人目瞪口呆，我们终于爬到了卓玛拉山口。5660米，也创造了我登山的新高度。站在卓玛拉山口顶部，右侧的雪山近在咫尺，我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看一座6000米以上的山峰，看着它的坡度，感觉是一座可登之山，于是就很有跃跃欲试的冲动。往左前方望去，有三座突起的孤峰，层峦叠嶂，山势雄峻，漂浮于云海之上，宛如倒置的三只鼎足，被竹巴噶举派的高僧们分别称为大菩提塔、怙主宫殿、夜叉满贤宫。卓玛拉山口尽是风化裸露的岩石，这个高度除了冰雪，植物无法生长。所有的转山者都会在山口停下来，以各自的方式表达对神山的敬仰和崇拜。藏民、印度人、尼泊尔人等教徒都选择方寸之地摆起祭台，焚香诵经，祭祀的烟雾缭绕在覆满山口的厚厚经幡上，佛教徒将随身携带的风马旗经幡又层层叠叠地挂在山口的岩石上，献上洁白的哈达，在“拉加罗”（神胜利）的高呼声中，抛散隆达（纸质风马）；翻身拜倒，正对神山双手合十、泪流满面。这使山口范围百余米的山路即刻显得拥挤起来，令人产生是否到了哪个菜市场的错觉。人人脸上写满了骄傲，或欢呼雀跃，或仰天长啸，庆祝自己经过了地狱坡的考验，重获新生。大有“独坐须弥山巅，将万里浮云看开”之气势。我甚至想起了第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一句话：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等闲事。我本想将队伍聚齐，拍一张合影，结果发现李老师和大学生小张已经下山去了。大家都说李老师和昨天被高反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估计早晨起床后偷偷地打了鸡血。我也就幸福的和几位美女在山口拍完合影，10:25也抓紧时间开始下山。因为从路程上看，至此还没走到一半呢！
宗曲河的圆满
下山的路刚开始几乎是70度的陡坡直降，踩在风化细碎石子上，极易打滑、崴脚。据说，每年都有因冰雪天气从这里摔下去的遇难者，是转山路中最为危险的路段之一。下去几十米，马上就可以看见右侧深深的谷底有几个碧绿小湖——被称为空行母浴池，据说一年四季结冰不化，但我们从上往下看，应该没有结冰。湖面像两颗绿色宝石镶嵌在灰褐色的山谷中，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又如两面晶莹透亮、辉煌照人的宝镜，十分迷人，和乱石荒野形成强烈对比，极富浪漫色彩。有两位藏族姑娘正在湖边洗漱，她们相信用神山的圣水洗浴可以带来好运，但是如何通过几乎垂直的绝壁下到湖边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据说小湖原来是一个面积很大的高山堰塞湖泊，1950年湖堤溃决，就剩下这两小块浓绿的湖水。湖水的一部分流入雅鲁藏布江，一部分经过漫长的旅途汇入恒河，是印度佛教的圣河，灌溉印度平原。佛经中记载，冈仁波齐神山下有四大江水之源：这就是圣湖之母玛旁雍错，四大江水分别是：
流向北方的森格藏布——狮泉河（下游为印度河），钻石矿藏丰富，饮此之水的人们勇似雄狮；
流向南方的马甲藏布——孔雀河（下游为恒河），银沙丰富，饮此河之水的人们如孔雀一般可爱；
流向东方的当却藏布——马泉河（下游为雅鲁藏布江），绿宝石丰富，饮此河之水的人们如良驹一般强壮；
流向西方的朗钦藏布——象泉河（下游为苏特累季河），金矿丰富，饮此河之水的人们壮如大象。
对于藏传佛教信徒来说，神山冈仁波齐孕育的每一条河都是圣河，圣河里流淌的就是圣水。这四条大河自阿里出发，向不同的方向，流经不同的地域，奔腾万里后，重又回到同一个归宿——印度洋。这一神奇的事实，好象在冥冥中向世人昭示：这里就是万水之源，世界中心。
10:45在山坡上俯视远处山口有一大片冰川，洁白耀眼，转山的队伍从冰川上直接穿过，像蚂蚁搬家一样的蠕动着，令人惊奇。11:00到达冰川上，在这荒野群山中，除了超过6000米以上的山顶上还有积雪外，都是裸露的岩石，唯独在这5500米的山口能够保留一片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冰川，堪称奇迹。在冰川上打打滚，溜溜冰，都给转山的人带来了无限欢乐。
离开冰川，是一段比较长的缓下坡，沿途阳光灿烂，蓝天白云，奇峰异石，山间云海变幻莫测，风光无限。大家都还沉浸在成功登顶的喜悦氛围中，山路又平坦，于是走起来神清气爽，春风得意，脚下生风，有点飘飘然了。后来的路程，使大家明白什么叫得意忘形，高兴得太早了。11:30平坦的山路戛然而止，由此要下一个几十米深的绝壁土坡，站在坡顶上，脚下山谷有几栋平房和帐篷，那就是今天的第一个补给点：夏吉查多。而转山的小路沿着宗曲河谷的山沟向南延生，消失在崇山峻岭中，预示着今天可能非要将脚走残不可。
11:40连滚带爬的下到沟底，钻进帐篷又是泡那15元一碗，看一眼都恶心的方便面。12:30就信心满满地开始了最后21公里转山路。
出帐篷时，见帐篷边上有一处景点：不动地钉。当时也是不知所云，后来才知，环绕冈仁波齐山周边总共有四个不动地钉，将冈仁波齐神山牢牢地钉在阿里的土地上。第一个在色雄平滩的经幡柱附近，第二个在西北方向“长寿三尊峰”山脚下的马头金刚旁边，可惜都因为没有见到标识牌、又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经幡所包裹，所以都错过了。此处是第三个；而第四个在东南方向快出门曲峡谷的仲哲普寺附近的岩石上。不动地钉其实就是“释迦牟尼的脚印”，它的来由很有意思，相传阿里地区原本都是平原，后来突然出现了伟岸的冈仁波齐山。消息传到印度，印度罗刹王贡布崩想将冈仁波齐搬走做他的宝座。正当他套上绳索拉冈仁波齐的时候，身边突然出现一群仙女跳舞，把他看呆了，因而忘了搬山。原来这是佛祖释迦牟尼布下的幻影，他考虑到阿里众多教派相争，冈仁波齐山又是各教派的中心，不能再搬至他处，于是他小施计谋吸引罗刹王的注意，同时和五百罗汉立刻赶往冈仁波齐，用脚在神山四角各留下一个脚印，被称为“底斯不动四钉”，并令其看守此山。当罗刹王看完舞后再拉山时，因为有释迦牟尼踏下的四个脚印、留下的“底斯不动四钉”，罗刹王再也无法把它背走了。据说看见四颗“不动地钉”的人会很有福气，但多数转山者估计都没力气去找寻这四颗不动地钉了。
蓝天下，阳光普照宗曲河谷，转山的路宽敞而且一路下坡，属于可以走汽车的机耕道。转山的人流伴随着宗曲河畔的青草沼泽蜿蜒起伏。有时甚至还会碰到一只溜光水滑的藏地鼠兔远远地打量你疲惫的身影……偶尔碰到迎面而来、逆行的转山者，估计是来自丁青、巴青和林芝一带的苯教徒。不管认不认识，碰面都会相视一笑，一句“扎西德勒”使漫长的爬山涉水队伍在这样一个多民族，多语言的环境下渐渐变得温馨起来……沿途几公里就会有一个补给点，想到里面有15元一碗的方便面，我们都立即挪动机械地双脚一晃而过。14:15见到一处被经幡覆盖的玛尼堆，像一顶帽子，是佛教神迹“天然帽——嘎马巴帽现见解脱”，噶玛巴指的是噶玛活佛，噶举派的最高活佛，其法座仅次于达赖（五层宝座）、班禅（五层宝座）、萨迦法王（四层宝座），为三层半坐垫宝座的大活佛，大致地可以理解为天然形成的噶玛活佛帽子，触碰帽印可以得解脱。
随着转山路没完没了的向前延伸，队伍早已拉开了很长的距离。人的意志也一点一点的被山路消磨殆尽，只剩下枯燥与极度的疲惫，双脚在毫无知觉地机械移动，刚出发时“胜利就在前头”的得意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迎面上来一辆救护车，后来知道就在我们吃中餐的帐篷里，我们离开不久，有一位年纪稍大的藏民因心脏病突发被佛祖召唤去了。
14:50海拔5000米，行至神山东面的山脚，有一座高低错落、坐西朝东的庙宇，这便是转山路上的第三座寺庙——尊追普寺，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仲哲普寺，被驴友们取其谐音而戏称为“中组部”寺。“仲哲普”藏语的意思是“神通幻术洞”。传说当年米拉日巴与那若本琼斗法时，双方各显神通在山壁上造出了一个避雨的小屋，后世的信徒们就此修建了庙宇。仲哲普寺主供镏金铜质米拉日巴像、金铜质释迦牟尼师徒三尊像等，由南竹巴噶举派名僧主持，僧额定员50人，寺周遍布石刻经文、各种佛像、噶举派名师高僧的雕像等。仲哲普寺附近神迹比较多，寺下方岩石上有第四颗“冈底斯东面不动钉”的释迦牟尼脚印；再往下为“麦塘”，有萨迦祖师的脚印；还有“断裂岩石”，据说是格萨尔王征服阿里玻璃宝宗时，其大臣丹玛同魔臣比札在此相斗，比札一刀砍在岩石上将岩石劈成两半，称为“帕崩给波”，意为“断裂岩石”。后面的路程里，还有很多脚印神迹：止贡林巴的脚钱印、丹玛大臣的脚印及坐骑脚印、米拉日巴高徒齐热贡布多吉的脚印和猎狗脚印等。从寺庙往南行，不远处还有一泉眼，被称为七生婆罗门修行时饮肜过的圣泉，信徒们能饮上此泉水，便被视为终身的福分。藏传佛教密宗认为：大转山道是自然形成的一个宇宙曼陀罗（坛城），朝圣者对他的一次环形相当一次坛城仪式。因此，朝圣者们每到一处都要进行磕头、供献、堆嘛呢石等祈祷活动，以祈祷今生今世无病无灾，以及来世的极乐。只不过大家走到现在早已精疲力竭，别说一一拜访朝圣，就连爬上仲哲普寺看看的气力都没有了，这些景点大多都是在精神恍惚中走过去了。
离开仲哲普寺，接下来的7公里又开始了起伏的坡路。路也变得狭窄，左侧是深深的峡谷，小路紧贴悬崖，两岸山岗裸露的岩石坡地呈现红、紫、黄、绿颜色，显得多姿多彩，有点峡谷风光的味道，对于走了几小时“大马路”的人来说，像是换了一下口味。16:00见到“仙女起舞处”，又是神一样难懂的解释：“五部空行母脚印”。仙女跳舞处居然和第四颗“不动地钉”相隔不远，可见罗刹王当时确实是多么迷恋仙女的舞蹈，而忘记了搬运冈仁波齐神山啊！
继续前行感觉就不是滋味了——这段路怎么这么长呀，怎么走也走不完，过了一弯又一弯，爬了一坡又一坡，没完没了。对于连下坡路都已经提不起脚的多数驴友们来说，竟然还要开始连续爬坡，简直是彻底崩溃后的又一个致命打击，我见到一位女驴友走着走着就毫无征兆地一屁股坐在坡前嚎啕大哭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再起来了。每转过一道山弯，就看见前面转山者蜿蜒成线，正消失在下一个弯道处，无始无终。这段时间里，我也曾努力地保持下山以来的匀速，并且超过我们的超强牛人司机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但还是频频被藏民超过。他们有的是一家子，有的三两结伴，大部分身着艳丽的民族服装，像参加聚会一样兴冲冲的，一溜小跑。而印度转山客基本上是一个都看不到了。我碰上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孩，其中一个男孩来自拉孜县，他说这是他转的第六圈山，一周以来，他每天9点出发，下午6点前就可以转回。他已经帮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姐姐、姑姑等每人转了一圈，明天再给自己转一圈就准备回家了。还有一些藏民，专门替别人转山，转一圈收入300元，有的已经转了几十圈了。这对于我们这些驴友来说，属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虽然坡度不算陡，也没有怪石嶙峋、沼泽泥坑，应该说难度不大。但是，正是这种既激不起斗志，也看不到尽头的平淡无奇的山路，却比翻卓玛拉山口更受折磨，更难忍受，原本以为最艰难的山口都“征服”、“战胜”了，万万没想到却在这种煎熬和折磨中直接从泪奔到奔溃，而且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彻底崩溃！
16:30终于从山口豁然看到了广阔无垠的巴嘎草原，草原边缘纳木那尼雪山脚下的旁玛雍错圣湖碧绿如镜。感觉是如此的亲切，它们和一路上满眼贫瘠荒凉的山坡相比，显得更加洁白、清亮，此时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发愁，因为看到圣湖就看见了完成转山的希望，但是还没有到转山路上最后一个补给点：宗堆，而从宗堆到塔尔钦村还有漫长的4公里。大象早已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还要再加上一根圆木，那种精神和体力上的双重打击可想而知。这回我头一次领教了大自然这样不动声色的强大和压迫——你的每一丝气力、每一点勇气就这样一缕一缕地被消耗、被磨灭，最后，你连跪下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小路贴着崖壁继续弯曲向前，奔流的宗曲河水流向巴嘎草原，隐没在沼泽中，最后投身圣湖怀抱。16:50一段缓缓的下坡路的尽头，一栋孤零零的房子坐落在山脚边：宗堆！终于到了。几乎每个人都喊了出来！
作为外地转山者，到达宗堆，基本上可以认为胜利完成转山了。从这里可以乘坐事先约好的车，4公里达到塔尔钦村。而我却真的犹如感悟到了佛主赐予的力量，休息片刻后，没有丝毫搭车的念头，精神抖擞的踏上了最后4公里的转山路，我甚至追上了那群蹦蹦跳跳的小孩们，跟随他们一溜烟的谈笑而行，享受着艳丽的阳光、透明的蓝天，低垂的白云；体念着转山带来的的安详、历经磨难后的平静。感受着这条古老而永恒的朝圣路的佛法无边，那就是——走着走着突然重新认识了自己。
18:00在宗曲河投入圣湖之母的怀抱之时，我也圆满地完成了转山之旅——到达塔尔钦村转山客栈。19:00全体队员全部到达，老板对我们能够全部在天黑之前的完成转山表示惊讶。19:30带着喜悦和自豪的心情踏上前往扎达县的旅程。
骑路人
2014年9月13日于南昌
发表于 2014-9-13 15:54:59
发表于 2014-9-13 17:29:00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