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遐思黄岗山

骑路人

	有机会第二次攀登黄岗山，心中同样期盼和激动。第一次登黄岗山是在2009年8月8日冒雨登山，也是首为驴友首登之山（详见骑路人的游记《风雨交加黄岗山》：http://blog.sina.com.cn/s/blog_9071cfbe0100u3ko.html），虽记忆犹新，却因山顶狂风暴雨、能见度极低而匆忙下山，以致连山顶上的黄岗山标志性的石碑都未能见到。几年后，自己虽然也号称完成了“江西十大高山”的登顶，但难免有一点心虚的感觉，心中就一直惦记着补一补黄岗山的“功课”。2014年6月，受江西省黄岗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邀请，由江西高校17位老师组成的“黄岗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动植物资源保护状况考察小组”赴黄岗山考察调研，作为成员之一，我也终于实现了再登黄岗山的愿望。       6月13日16:00驾车从南昌出发，上沪昆高速，再转上武高速，于石塘出口下高速，在铅山县紫溪方向根据沿途指示牌前行，即进入江西武夷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范围。汽车穿行在东西走向的武夷山大峡谷中，仅有3、4米宽的峡谷公路迂回曲折，两边群山连绵。令人感觉瞬间跌入了一个清新、纯静的世外桃源，总会按捺不住满怀的好奇与兴奋，尽情地观赏峡谷两边的青峰翠树、山涧溪流，以及碧波荡漾的水库和那裹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田园村庄。一路小心翼翼，行驶中不经意间碰上几只闲逛的乡村家狗和耕牛，都得一一礼貌地避让。天色渐黑时，早有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已帮我们联系好一处农家小院，吃完晚餐，连夜赶到保护区管理局驻地：叶家场。住进管理局宾馆，在宁静、清凉的山区小村中进入梦乡。 二     6月14日6:00起床，天气非常好。叶家场是一个典型的峡谷小村，高山环抱，竹海翻腾，空气清新。一栋栋黄墙红瓦的小洋楼在绿色的大山环抱下，显得十分醒目、整洁和富贵。管理局的房子就差不多占了半边街道，宾馆后面的山涧小溪，遍布岩石，溪水清澈见底，鱼石相映成趣，岸边游步道依山傍势伸向竹林深处，令大家流连忘返。吃完早饭，8:00开车继续向山里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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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0海拔1898米，我们上到了15公里桩，山上已是高山禾草与针叶林、松树交界的地方。其实，我们从山脚茂密的常绿阔叶林带以及零散的毛竹林带一路拔高，随着海拔的剧增，黄山松，南方铁杉等温性树种增多，森林植被类型由常绿阔叶林转为针、阔叶混交林带；当到海拔约1900米，视线豁然阔朗，遍布南方铁杉和黄山松构成的针叶林带；继续往上，海拔越2000米，将是低矮的常绿和落叶树种，构成中山矮曲林带；山顶缓坡，是禾草为主的中山草甸带。从低海拔到高海拔，五个森林植被带界限分明，充分体现了气温、降水量、土壤在不同的海拔高度上的垂直带谱。 12:30海拔1927米，路边立有“核心区禁止一切用火”、“未经批准，任何单位和个人都不得进入保护区核心区”等警示牌，并有栏杆横挡在路上，我们已进入山顶范围了。在我们的右后方遥远的山峦，有一座像香炉一样的山峰，那就是福建的第二高峰：香炉峰。12:50海拔1975米16.7公里的地方，又见到了一个“核心区禁止任何人为活动”的警示牌，时刻提醒人们必须遵守核心保护区的一切规定。黄岗山顶峰已竖立在前方，远望是巨大的岩石峭壁，放眼四周已基本是高山草甸。山风吹过，顿时凉透肌肤。13:20海拔2062米见到一块年代已久的石碑。上面刻有30多年前国务院批复福建省成立武夷山保护区的批文： “国务院关于将武夷山自然保护区列为国家重点自然保护区的批复 福建省革命委员会1979年4月24日报告收悉，同意将你省武夷山自然保护区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由省直接领导，武夷山自然保护区位于亚热带地区，又是动物地理分布区的过渡地带，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重点管理好这个地区，对于保护和繁殖各种珍惜动植物资源，开展综合性的科学研究工作，具有重要的意义，请省革委会对自然保护区加强领导，建立管理机构，落实保护管理措施。所需人员编制经费物资设备等纳入省的计划，自然保护区的调查规划和综合考察工作，由你省有关部门与林业部、中国科学院商定，生物研究机构由你省决定自行建立。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 1979年7月3日” 从此批文可以看出福建省对武夷山自然保护区建立的重视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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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5在路边悬崖处可以俯视大峡谷。这是地壳运动产生的天然断裂带，北起江西石城，南至广东肇庆，延绵1200余公里，是我国著名的断裂带之一。人在高处，只见两侧高山耸峙入云，“V”形的大峡谷因受桐木溪——大竹岚断裂带构造控制和水流强烈切割发育，犹如一道天堑，谷地深切500米以上，直向铅山县方向伸展，沿谷峰峦耸立，绵延起伏，万木叠翠，怪石嶙峋；悬崖绝壁如削，飞瀑流泉高挂，幽谷山回水转，水曲环抱山流，雄奇壮观哉。断裂带谷底的那些房子，据说是文革时期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分校的遗址，在那里曾经拍摄过葛存壮主演的电影《决裂》，共产主义大学是特定时期的产物，这所大学的入学条件不是知识的多少，而是手上老茧的厚度。 沿路可见监控探头和用于观测降雨量的科研仪器设备，也说明政府对黄岗山生态保护的高度重视。路边每隔5公里就立有一个简易公里桩。过10公里桩时，见到下方一棵粗壮的杉树树干被动物抓扯的“片体鳞伤”，向导说那一定是黑熊的杰作。向导在这里工作多年，对这里的动植物分布了如指掌，特别是对动物分布、活动规律都十分清楚，他曾多次与黑熊等不期而遇。黄岗山的黑熊能长至150千克，人如果不侵犯它的领地，一般就不会主动攻击人。我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静静地行走在在盘山公路上，不时能看到松鼠、山林鸟等野生动物在我们前方招摇而过。路边闯出的小松鼠显得有些调皮，大大方方地站在路边与我们对视，有的背靠树枝手捧山果憨憨地啃吃着，有的虽惊慌逃窜，却又回头意犹未尽地注视我们，感动得我们好想和它们一一握手或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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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00海拔1775米，山路转弯处，一颗粗壮挺拔、枝繁叶茂的大树气势磅礴地耸立在眼前。这就是号称黄岗山“三宝”之第二宝：南方铁杉。南方铁杉是第四纪冰川时期孑遗树种，已近乎灭绝，其他分布区仅株状或散状分布，唯有武夷山保护区未受到第四纪冰川侵袭，保留有大片群落，面积达1560公顷，环顾群山，基本上是清一色的南方铁杉。它们亭亭玉立、英俊挺拔，高度普遍在20—30米间，翠绿色的松针直挂云帆，粗壮的树干常常被浓雾环绕，极为罕见。最让人赞不绝口的当属这株苍天古杉，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它树形高大、优美，众多枝干像人的手臂一样伸展开来，被誉为“千手观音”。为了得到它的庇护保佑，过往车辆行人无不停下脚步，朝拜、拍照。 11:35海拔1817米，路过武夷山保护区林业公路养路段望岗道班，房子门关着，显已废弃。一条小溪从屋旁流过，是最后的水源。今年整个黄岗山有一种似蜂似蝇的小飞虫特别多，人稍一停顿，就能停满一身，令人不胜其烦。我们在此快速吃完中餐，12:00逃也似的继续往上走，天上云层很厚，但愿不要下雨。不多久，见到路边一块宣传牌，是一幅黑麂的照片，并附有“国家I级保护动物、濒危动物”等文字，这便是黄岗山“三宝”之第三宝：黑麂。俗称青麂、红头青麂、蓬头麂，一幅楚楚动人的模样，蓝天白云下的黄岗山顶峰草原疏林，便是它可口美食、奔跑休闲的好地方。据说这张照片是2011年保护区工作人员通过红外相机拍到的、云雾中的黒麂，是江西省首张黒麂野外生境照片，非常宝贵，可惜我们无缘一见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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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到达桐木关垭口，海拔高度1100米，再往前就是福建省了。此路原为赣闽古道，军事要地，自古就筑垣而驻戍卒，以坚防守。现关口为城墙筑于两山之间的垭口，水泥公路从底层拱门穿境而过，上面两层红瓦翘角，更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据说此处为武夷山八大雄关之一。旁边还有一处小庙宇，未及参观。在这里停车接受严格的检查登记，就继续驾车折而向东北，沿简易盘山公路正式进入原始林区。     盘山路从桐木关直上山顶，约19公里。右侧紧贴悬崖绝壁，雨季还不时有石块被雨水冲刷而落，左侧则是万丈深渊，道路崎岖不平，十分惊险，需得小心驾驶。路旁古木参天，显示出生态保护十分良好。车行不久，路右侧见到一大一小两处瀑布，分别从相邻的两处山体上飞流而下。随行的管理局人员兼向导说这叫“情侣瀑”。右侧瀑布落差较大，飞泻直下，极具阳刚之气，为“男儿瀑”；左侧瀑布从草丛中钻出，一波三折，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所以叫“女儿瀑”。9:00海拔1454米，车行约6公里，越野车虽能勉强通行，但小轿车已难通过，于是将车停在路边，开始徒步。其实大家更愿意下车徒步而上，以便更好地慢慢观赏沿路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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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0见到悬崖峭壁上方有许多蜂窝状的泥筑物，那是雨燕的巢。每当雨燕飞到巢边，就可见巢里的小雨燕争相伸出脖子，张着大大的嘴巴争食吃，煞是可爱。向导介绍，雨燕喜欢在雨天或雾天外出，傍晚五、六点钟可以看到燕归巢的壮观景色。忽然，前方路上一只正在觅食的硕大雉鸡，见人后“嗖”钻入下方悬崖草丛中，就像是幻觉，难道这就是黄岗山“三宝”之一的黄腹角雉？黄腹角雉又称角鸡、吐绶鸟、寿鸡，中国特有种，全国约5000只，黄岗山区域就有600多只。这种雉鸡总是在黄昏或清晨在盘山公路上啄食沙粒。或许由于我边走边拍摄，已落后队伍很远了，山路十分安静，才有幸见到它。上山前就听向导介绍，黄岗山由于峰峦突起，垂直交叉，从而形成了极为复杂的自然条件，生态系统保存极好，动植物分布十分丰富。生长在黄岗山的乔灌木计有 69科， 408种，其中珍稀品种达50余种，如属于国家一级保护的香果树，二级保护的黄杉、黄山木兰、银杏、木莲、半枫荷、柳杉、光皮桦、台湾松、钟萼木、黄岗山矮竹、黄杨木矮林等。也不乏竹节人参、天麻、黄连、当归、三七等名贵药材。而大面积的自然林，为珍禽异兽提供了理想的栖息之地，在茂密的森林中，有猕猴、羚羊、金猫、云豹、岩羊、狗熊、山獐、红嘴相思鸟、蕲蛇、角怪等。其中最负盛名的当属黄岗山“三宝”：黄腹角雉、大片南方铁杉、黑麂。黄岗山被誉为“世界生物之窗”，是不可多得的动植物宝库和天然动植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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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43海拔2135米，我们离开公路向左侧隐藏在草甸中的小路对着山顶直插上去，终于登上黄岗山之巅。黄岗山之巅几乎是约一平方公里的平坦草甸，生长着一尺多厚的野草，松软如毯。14:10到达山顶上房子前。整个山顶上建有多处房子，应该都是取自当地石块建立起来的砖混结构单层平房，由于年久失修，有的房子墙体已开始坍塌。房顶一律是水泥现浇的平顶，据说当年可以停泊直升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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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43海拔2135米，我们离开公路向左侧隐藏在草甸中的小路对着山顶直插上去，终于登上黄岗山之巅。黄岗山之巅几乎是约一平方公里的平坦草甸，生长着一尺多厚的野草，松软如毯。14:10到达山顶上房子前。整个山顶上建有多处房子，应该都是取自当地石块建立起来的砖混结构单层平房，由于年久失修，有的房子墙体已开始坍塌。房顶一律是水泥现浇的平顶，据说当年可以停泊直升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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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排差不多有十来开间的房子院前放下背包，我们就迫不及待上到房子后的峰顶。峰顶是一座平地上突兀而起的三、四米高的花岗岩山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在网上看了无数遍的、背靠峰顶的三块标志性的石碑。右侧（北侧）石碑为江西武夷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处于1997年8月所立，“黄冈山”三个字是已故书法大家钱君陶老先生手书，铁笔银钩，苍劲有力。中间一块为英文字碑。左侧石碑为福建武夷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于1990年2月所立，“武夷第一峰”是福建著名书法家潘主兰题写。从立碑来看，黄岗山是赣闽两省界山，而最高点应在江西境内无疑。其实，从桐木关直达山顶的公路，至少三分之二的路段也在江西境内，但就武夷山的整体宣传开发而言，福建无疑走在了江西之前很多。如果沿公路上来，临近峰顶修建了百余米长的游步道。沿途可见摄像探头、风力发电装置和气象装置等，无不说明山顶属于严格管控范围，也是一处开展生态保护的科研平台。在游步道边，见到了赣闽两省的6号界碑，我2009年攀登黄岗山就因雨雾阻挡止步于此界碑，现在看来，当时离峰顶就几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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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尺步凌绝顶，极目无纤烟”。站在海拔2157.8米的“华东屋脊”、“千峰之首”的黄岗山之巅，最高点的岩石中嵌有一块圆形铜质“国家著名山峰”地理信息标志牌。眺望四野，西北侧为武夷山脉第二高峰独竖尖（也是江西第二高峰），西南侧为福建第二高峰香炉峰。此时，山顶天空云如天幕，笼罩在青黛群峰之上，峰云一体，悠闲轻松，舒卷自如，坦坦荡荡。我们临风而站或席顶而坐，随着群峰之间的云起云落，带走了内心的一切不安、沉重、烦躁与焦虑，豪迈和豁达油然而生。缕缕山风中，我们伸手可触摸宛如身边的云朵，轻柔呼唤便可和苍天私语，饱览亦真亦幻的大自然美景，令人心灵洁净，纯真回归，幸福滋生。“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仕途不畅、人情淡漠、烦恼随生、情感纠葛、是是非非……当我们身陷这些困顿之时，为何不能选择一座像黄岗山这样博大、宁静的高山去攀登，到达山巅，静静地坐下来，在云中遐思，那一定能感悟人生犹如艰难登山的真谛，由此放弃名利追逐，斩断情仇爱恨！告诫自己不再庸人自扰，乐观坦荡地面对一切，找到“坐看云起”心境与怡然。 傍晚云层加厚，未能见到黄岗山美丽的落日。入夜，东方云淡，却让我们欣赏到了一轮满月从天边的山峦升起。月亮竟然是红彤彤的，紧贴月亮周边的云也映成了红色，虽然彩云没有日落或是日出那么红透半边天的气势，但也是见所未见，足以令人感叹、震撼。山顶能见度极好，经常能够见到野兔等野生动物从我们眼前的草丛中窜过，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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